結果所謂的任務不過就是巡視這棟建築物周邊的結界,以及保護分送禮物的馴鹿雪橇罷了,還以為是多恐怖的行動,真是自己嚇自己。
 
  「你以為隨車護衛很簡單嗎?」
 
  明明正拿著韁繩與不配合的馴鹿對峙,卻依舊有辦法賞我一巴的學長哼了哼:「別小看這個任務,雖然雪橇上的禮物的確值不了多少錢,不過拉車的馴鹿可是一級稀有幻獸──白銀之極鹿,每年不知有多少利慾薰心的盜賊等著牠們從封閉的冰之境出來協助公會任務。」
 
  「喔。」我應了聲。不知道是不是後腦受到衝擊,一個矛盾的問題突然靈光一閃地蹦了出來:「欸、那禮物為什麼不乾脆用傳送陣發送就好了?」除了坐雪橇逐戶發送很浪費人力外,還有被襲擊的風險在,袍級們都吃飽太閒打算鍛鍊身體嗎?
 
  「沒有喔,大部分都是用傳送陣沒錯。」代替學長回答的是之前在宅邸裡見過的艾雪阿姨,滿臉笑容的她頭頂多了一頂大紅色的毛帽,配上那身情報班的顯眼外袍竟完全不突兀,反倒增添了幾許歡樂的耶誕氣氛。
 
  朝我點了下頭,艾雪阿姨像是與老朋友打招呼般環住了極鹿的脖子,親暱地抱摟一陣後,她取過學長手中的韁繩,一面幫極鹿安上一面接著解釋:「守世界有許多地方都設有結界或陣法守護,沒辦法用傳送陣發送禮物;雖然說也能夠用宅配寄出,但身為情報班怎麼可以錯過深入禁區收集資訊的機會,難得可以光明正大地入侵別人家耶!」
 
  「………」我無言了。
 
  「所以說,所謂的耶誕節其實是情報班為了蒐集情報而搞出來的節日嗎?」雖說很誇張,但真的很像火星人會做的事情。
 
  「並不是!」揮手甩出第二巴,那個良心被狗啃、號稱是我交往對象的混血精靈滿臉鄙視:「你以為每個人都跟你一樣腦殘嗎?」
 
  「要不然是為什麼呢?」哀傷地撫著連番受創的後腦杓,我趕緊提出會讓學長把注意力從施暴中轉移出來的問題。
 
  「嘖!平常就叫你多看點書……」聽到學長好像又要動手巴人的不耐語氣,我趕緊閃身躲到正在幫極鹿繫鈴鐺的艾雪阿姨身邊,她似乎覺得很有趣地大笑了幾聲,接著很佛心的幫我詳盡解說起來。
 
  守世界的耶誕老人送禮活動,據說起源於很久以前的公會某紅袍。那位紅袍在經歷過殘酷的戰爭之後,開始自發性地於每年年末分送禮物給戰後孤兒們,期盼他們在寒冷的嚴冬中不放棄歡笑及希望。
 
  這個活動後來引發了許多袍級們的響應,最後連世界各地的部族也紛紛出錢出力,演變到現今已成了例行性的盛大節慶,發送禮物的對象也不再限制是孤兒,而是守世界每一位十二歲以下的兒童。
 
  因為送禮對象的數量龐大,目前耶誕活動已改為通信制──好孩子只要在耶誕節前一星期寄信到北極,便可以獲得一卡爾幣以內的禮物,而所謂好孩子的標準居然是由郵筒來決定的。
 
  到底是什麼構造的郵筒可以幫信件做分類……
 
  「褚!給我坐好不要腦殘!」
 
  學長一聲怒喝中斷了我深究郵筒的思考,眨了眨眼睛,我這才意識到自己不知何時已坐在雪橇的駕駛座上,有點緊張地往旁邊握著韁繩的艾雪阿姨方向挪了挪,耳畔刮過的呼呼風響也開始由弱而強地放聲鳴嘯。
 
  隨著車駕逐漸被極鹿拉往天際,一縷縷的光絲也開始飄散在雪橇四周,由稀有幻獸足跡延伸出的虹彩緩緩朝四週擴散,宛如川河氾濫般,教玄黑的星夜漫成一片絢爛繽紛。
 
  無限的光采幻化讓我癡迷地移不開眼,加上耳畔不時傳來若有似無的叮叮鈴響,頓時有種置身夢境的錯覺……或許我真的是在作夢也說不定,畢竟現在已經是好寶寶上床睡覺的時間了。
 
  想著想著我也忍不住開始睏盹起來,打了個呵欠後正想稍微瞇下眼,未料額頭就被狠拍了一下。「不可以睡著喔,掉下去會死翹翹的。」面帶微笑卻毫不手軟的艾雪阿姨這麼說著,邊朝著學長方向努了努嘴:「況且冰炎殿下也開始要忙碌了,大概沒時間去把你給撿回來喔。」
 
  「欸?」還沒細想話語中忙碌的意思,幾道帶有惡意的的氣息便急速地自後逼近,擺明就是衝著我們來的,我緊張地嚥了口唾沫,喚出米納斯在掌中握緊。
 
  「褚,掩護我。」
 
  側過頭去,同樣拿出幻武兵器的學長以會被警察杯杯開單的囂張站姿立在車斗上,銀中帶紅的成束髮絲在他腦後飄飛翻騰,那道身影看起來是如此的強大而凜然。
 
  好遙遠……但、我並不擔心會追不上。
 
  開槍射下兩個巨型黑鴉上的人影,學長趁隙一躍而上對方的騎獸,並熟練地駕馭牠攻擊其他盜匪,慘烈的攻擊下幾乎沒有我表現的餘地,學長他一個人就橫掃了所有敵人。
 
  「哼、這種程度也想跟我挑戰。」從黑鴉身上跳回來的學長勾起冷笑,狀似不屑地拍了拍微髒的袖口,我收起手中的槍,正想開口說些什麼的時候,卻見他倏然變了臉色。
 
  「褚、注意腳下!」
 
  「咦?」尚未做出反應,左腳踝便被一隻乾枯的爪子給攫住,我一手緊扳住雪橇邊緣對抗向下拉扯的力道,另隻手馬上抓出風符、也不管它竟然莫名奇妙地變成插花用的劍山,總之就是使盡力氣砸了下去。
 
  「嘎啊啊啊──」
 
  解決了藏在車下的敵人後我不敢再大意,以米納斯的能力仔細搜索過、確定沒有敵人的蹤跡我才戰戰兢兢地打算坐回原位,只不過好死不死霉運居然在此時發作,鞋底一滑整個人很爽快地往外摔了出去。
 
  「呀啊啊啊──」我發出了不輸給敵人的慘烈叫聲,還沒來得及跟雲端上的阿嬤打招呼,右手就被一股力道給穩穩地拉住。
 
  「吵死人了!給我閉嘴!」猙獰著臉趕到的學長用力地將我扯進懷中,順手在我後腦巴了一記,略顯急促的呼吸洩漏了他慌亂的情緒,不知為何,這瞬間我突然超級開心的。
 
  我從很早很早以前就明白的……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必擔心趕不上學長的腳步,因為學長會伸出他的手……以緊緊的、無比堅定的力道與我交握。
 
  「學長,我……」
 
  我知道在出任務時時做這種事不太合宜、或許又要挨學長巴也說不定,但在那無以名狀心情找到宣洩出口的眼下,就算說出來後會被種在黑館前面我也心甘情願。
 
  「我喜歡你……最喜歡了!」
 
  總是站在我身前拉著我前進、護住我不受傷害,頎長而強大的美麗身影。
 
  滿溢到胸口的情感,無法用謝謝或對不起概括的,我的心情。
 
  學長,你能感受到嗎?不、就算不懂也無所謂,至少我說了出來……用盡我全身的勇氣。就像艾雪阿姨說過的,如果不說出口對方又如何理解?
 
  「笨蛋!」
 
  嗚嗚,果然挨罵了。
 
  我用力閉上眼睛等待掌風落到後腦杓,然而過了半晌沒有等到預期中的衝擊,倒是學長勾在我腰間的那隻手慢慢地收緊力道;悄悄把眼睛睜開一條縫,我迎上了一對泛著溫柔的深邃紅眸。
 
  揚起罕有的柔和淡笑,學長將臉埋進我的頸窩,悶悶的聲音有些模糊,但我還是確實接收到了。
 
  用力地回抱著學長,止不住的笑聲從我的唇間逸出,帶著無比歡愉的心情。
 
  「我也一樣喜歡你……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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